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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8章 打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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應無咎此次出來辦差,的確帶著親兵數十人,不算多,但住在驛站已是滿滿當當,應家三兄弟一早出門,回來的時候卻帶著個披著鬥篷,帶著昭君套,只露出一雙妙目的神秘女子,親兵們紛紛投以心領神會的目光,目送著三位將軍將女子送入房中,派兵把守。

人留下了,各方消息也陸續查探回來:“秦王在冀州休養,這些日子說是身子不適閉門休養,不過昨日似乎召見了冀州刺史彭定楓。查問秦王隨行人員,聽說為長史邵康以及幾位清客,還有竇國舅家的嫡子竇清也跟來了,都在外替王爺巡查民情,隨行女官沒法具體打聽,只知道有。”

“石料場屬實,每個月十五會將刻好的石料等運出售賣,路線確然會通過青門崖,也的確押送的人就是應個景,只派了一隊十人的兵士,每次都必然會在烏林鎮停留一夜,說是清點石料,如此沈重的東西,無端在中間停留,多出不少費用,確然蹊蹺,然而卻依然一直為慣例。另外雖然是官辦的石料場,刺史孫紹璋,與東陽公主氅下謀士褚時淵同鄉,母親從前分析朝中形勢時也說過,此人很可能是東陽公主的人,在這不起眼的邊地弄個工場,用的人全是死刑犯和苦役犯,很符合褚時淵的行事。東陽公主這些年也是夠貪的了,朝廷那些文官又都茍且為安,腐爛如此,邊軍邊備更是稀爛。”

消息似乎越來越像是個真的,然而做不做,應家三兄弟卻有了分歧。

“大哥!你是不是真的被那女人給迷住了!這事明擺著是個陷阱!萬一劫了,秦王轉手就把我們賣了,倒要連累家裏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我們事情辦完了就趕緊回去了,父親母親都說了讓我們在外邊不要生事。”應無悔嚷嚷著。

應無咎冷靜道:“秦王構陷我們應家,有什麽好處?他作為皇子,拉攏邊將自然要比鬧崩了強,他如今又是不得勢的,若是想要個證據以後拿捏我們,他就一個不得勢的皇子,說白了,想要拿捏,也要看用的上力不。”他這話倒不是虛,歷來沒落宗室、皇室旁枝,過得比一般有些實權的官員不如是常事,只看當今聖上在庶皇子時的落魄就知道了,如今秦王雖然是今上嫡長子,卻不是太子,這個時候還太年輕,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就直接懟上手握重兵連皇上、東陽公主都要忌憚一二的邊將。

應無悔語塞:“那就這麽肯定這位就是秦王?看他拉弓那樣子,只怕是別的什麽冒名頂替的,就騙我們入彀的。”

應無譽道:“秦王的確奉旨巡視封邑,邸報我見過,還和母親說過,是不是當今開始想重用秦王,如果昨天那年輕人真的是秦王,年歲上也算對得上,只是,當今有此佳兒,怕是接下去這皇城,又不太平了。”

他看了眼應無咎:“皇家的事攪合進去沒什麽好處,的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不如還是放那女子離開,我們當作沒有發生過此事便是。”

應無咎道:“邊備吃緊,父親母親這些日子為了錢都在發愁,如今這一大筆錢如果屬實,又是不義之財,合該取之,行大事者,不拘小節。”

應無譽道:“大哥就真如此相信那女子?”

應無咎頓了頓,領軍之人,當身處戰事之時,四方紛紜,往往決策者得到的信息也未必是最可靠的,卻必須要當機立斷,因此領軍年歲越長,越依仗直覺,這種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對的莫名自信,很難解釋給下屬聽,於是只是和從前一般來了一句:“這是軍令。”

應無譽和應無悔站了起來肅然道:“得令!”

這就是應家一貫的家風,討論只是可以各抒己見甚至可以吵架幹架,但一旦主帥做出了軍令,那麽軍令如山倒,下邊的人無條件服從,當然,若是戰敗,主帥也要引咎負責。

應家九名養子,跟隨義父母征戰四方,自然而然已將這種令行禁止,主帥負責的作風灌輸到了骨子裏,因此即便對此事疑慮重重,他們仍然按應無咎的要求,做起前期偵查,統籌安排來。

冀州刺史府,刺史彭定楓大馬金刀坐在上首,下邊的心腹謀士呂巖正在團團轉:“此乃借刀殺人之計,大人萬萬不能中了秦王之計啊,到時候和東陽公主對上,那可了不得!聽說京裏那參劾東陽公主,罷了數千斜封官的鄭靖,如今已被數人參了下來,罷免流放了,連累了不少人,罷免的斜封官如今重新考試敘用,聽說嚴相和東陽公主顯然已達成一致,雙方互讓了一步,上頭那位呢!和泥塑木雕的木偶有什麽區別?根本無所作為。”

彭定楓嘴角微微翹起:“可不是木偶啊,我可看到了劍身七星北鬥的天子劍,賜給秦王——下場的人,越來越多了啊。”

呂巖撇嘴:“這些大人物不過是拿著朝堂的政令來當作交易,自私自利,哪裏有什麽為國為民,說白了東陽公主這次猶如瘋狗一般,還不是因為鄭靖那是斷了人家的財路!這次私鑄錢的工場,又不在咱們冀州界內,大人您借兵給秦王,那是得罪定東陽公主了!”

彭定楓若有所思摸了摸自己胡須:“為國為民啊……說起來我剛出仕時,也挺有志向的——大概也就和秦王這年紀的時候吧,再回頭已百年身啊!”

已跟了彭定楓數年的呂巖眼前一黑,已是向前撲倒:“我的大人啊!您可別這個時候犯了渾啊!咱們之前不是挺好的?這小人身邊,也需打點,咱們這些年可算是把事兒辦妥當了,在地方上舒服得很,為官一任,造福一方,大人您已盡力了啊!”

彭定楓卷了卷袖子,總算正經起來:“開玩笑呢,我其實是想,東陽公主這一次,其實挺傷的,為了斜封官的事,不得不讓了許多利益給了嚴蓀那廝,皇上這一招,其實高明得很啊,先讓下頭鬥起來,東陽經營數年,身邊又有高人在,樹大根深,如今旁人看來似乎她不疼不癢,其實根基已動,這麽多年來沒有人敢一擼虎須,這次鄭靖代表世家、勳貴悍然下場,最後也不過是停職流放罷了,你說,以後人們還會覺得,東陽公主是不可撼動,難以得罪的嗎?”

呂巖若有所思:“便是如此,大人也萬不能做這馬前卒,鄭靖乃是世家嫡子,又有勳貴作為後臺,一時的落魄不算什麽,但是大人您寒門出身,有今日不容易啊。”

彭定楓瞇起了眼睛:“寒門……呵呵,如此茍且一生,和之前鄙視的世族們,又有什麽兩樣……”

呂巖的汗又冒出來了:“大人!您可千萬別沖動,想想家小……”

彭定楓悠悠嘆了口氣:“一有了家小,人就慫了啊,酒涼血冷,刀銹槍鈍,老咯……”看了眼滿臉著急的呂巖:“行了,我只是覺得,這實在也是個投機的好時候啊,實話說,嚴蓀他們站太子,是覺得太子好操控又仁善,還是正朔,我卻覺得太子墨守成規,缺乏點血氣,破不開如今大雍這僵死的僵局……反倒是一貫有平庸之稱的秦王,倒是怪招疊出,令人刮目相看啊。”

呂巖汗毛都豎起來了:“大人……現在還不是站隊的時候啊!”

彭定楓挑起了一根眉毛,懶洋洋道:“誰說我要站隊……王爺說天太冷身子不舒服要去莊子上泡泡溫泉解解乏休養下身子,又聽說路上匪徒多,所以和我借點府兵,雖然借得多了點嘛,畢竟是王爺嘛!我一貫都是八面玲瓏左右逢源不肯得罪人的,多奉承一下,也是可以的嘛。”

呂巖微微擦汗:“領兵的將領派的是誰?”

彭定楓笑吟吟:“楊一凡。”

呂巖松了口氣:“還好還好,是個穩重人兒,老成持重,應該不會生事——沒有證據的情況下,叫他千萬別亂來,只是保衛王爺安全,其他一律莫管,將來出了什麽事,只管推到王爺身上去。”

彭定楓笑:“楊一凡是個天生做副手的料,凡事做不出決定,唯唯諾諾,只會遵從,沒人指揮,他就會陷入混亂,甚至索性放棄職責……為人又懦弱,約束不了手下的兵,手下那些兵好賭的玩女人的,只要扯個謊,他就信了,我煩他很久了,我給他們說的是,王爺去那邊是去耍子的,必然也不會虧待他們,讓他們去放松放松。”

呂巖十分混亂:“大人的意思是……”

彭定楓滿臉笑得似一朵花:“我就想看看短短的時間內,王爺究竟有沒有辦法能收服這個人——以及這支隊伍。”他饒有興致地摸著自己的下巴:“我可是十分好奇和期盼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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